2025-05-16 20:38:07
五月的陜西永壽縣常寧鎮(zhèn)強華村,田埂蒸騰著新犁翻耕后的潮霧,地膜在春陽下碎銀般粼粼翻涌,恍若大地披覆的鱗甲。拖拉機碾過的轍痕里,濕潤的土塊正吐出地脈的溫?zé)?,仿佛泥土在分娩后微弱的喘息。黃土塬的麥浪仍裹著青澀的胎衣,地頭的紅薯種植卻已悄然啟幕——強華人佝僂的剪影在壟畝間起伏,宛如大地與蒼穹之間最古老的標點,將《齊民要術(shù)》的農(nóng)諺鐫刻進新翻的土壤。
犁鏵破曉:強華村的泥土密碼
谷雨的潮氣漫過田埂,地膜在春陽下泛起碎銀般的粼光。黃土塬的麥浪尚未褪去青芒,強華村的農(nóng)人們已俯身在壟間,將新翻的泥土揉搓成褐色的詩行。袁大叔的挖掘機臂膀劃開板結(jié)的土層,蚯蚓蜷縮的弧度恰似土地蘇醒的脈搏。他蹲身抓起一把土,指腹碾碎的顆粒簌簌滑落:“攥能成團,撒能散花——這是農(nóng)科專家教的‘三相比’:50%的孔隙度,5.5至7.5的酸堿度,才是紅薯苗的襁褓?!?/p>
起壟機轟鳴著劃出五線譜,農(nóng)人兩兩成組,將嫩綠的薯苗斜插進帶著潮氣的壟間。李嬸的指甲縫嵌著褐土,卻不忘指點新手:“苗要沾著土氣,根才扎得穩(wěn)。”話音未落,前方起壟機水管迸裂,幾個老把式迅速圍攏,膠帶纏住裂口,鉗子擰緊卡扣,水流便順著軟管奔涌,為新栽的薯苗送去第一口甘霖。
汗珠成韻:強華人的生命詠嘆
晌午的日頭將地膜曬得發(fā)燙,農(nóng)人后背的鹽霜暈染出大地的年輪。老張叔貓腰查看滴灌帶,手掌反復(fù)按壓接口,水珠迸濺成虹:“覆膜壓實邊,滴孔對苗根,伏天抗旱才不慌。”話音未落,接口處迸出水流,驚得嬸子跳開半步。老張叔卻從容纏膠帶、擰卡扣,水流便馴順地潤澤壟畝。
鐵鍬翻土的沙沙聲、薯苗舒葉的簌簌聲、老把式們吆喝指導(dǎo)的鄉(xiāng)音,在田間織就一曲田園交響。地頭的柳樹上,知了試音的鳴叫被農(nóng)人甩落的水珠截斷,新栽的薯苗在風(fēng)中輕顫,似是泥土里站穩(wěn)腳跟的第一聲呼吸。
暮色歸弦:強華人與土地的千年契約
最后一壟薯苗栽完時,暮色已漫過地頭。王大爺坐在田埂卷旱煙,火星明滅間映出壟畝的輪廓:“饑荒年靠紅薯救命,如今娃們嫌它土氣,可土地記得誰對它真心。”他鞋幫沾著新泥,褲腳別著標記行距的棉線,身后地膜沙沙作響,似千萬新芽在低語。
歸鳥掠過電線桿,農(nóng)具的叮當聲混著野山雞的催促。地膜下的土壤積蓄著熱量,薯苗根系在黑暗中試探伸展,等待透雨、烈日與藤蔓的瘋長。農(nóng)人踩過的腳印化作田壟琴鍵,晚風(fēng)掀起地膜邊角,露出幾簇嫩芽——那是土地寫下的春日詩行,亦是耕耘與等待的永恒續(xù)章。
夜幕降臨時,不知哪株薯苗的葉尖凝著一滴汗珠,折射出星子的微光。這滴汗,是土地收到的最珍貴的契約,亦是強華人與土地千年未改的諾言。 (作者 王夢圓)